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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的“烟草王国”,此地直接推动整个中国烟草发展,但不是云南

今年三月份的时候,一条新闻引发了广大烟民的热议,那就是褚时健的离世。他的逝世使人们想起了多少年的回忆——云南红塔山,这烟不仅让褚时健坐上了“烟草大王” 的位置,还为云南省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。但是,不为人知的是,在此之前,河南就已经驰名天下,成为了制烟大省。

河南烟草业的贡献之大,甚至,推动了整个中国烟草业的发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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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南许昌烟区,素有“中国烤烟在河南,襄城烟叶甲河南”的美誉,是重要的烟草产地。而其中,又以许昌市的下属县——襄城最为重要。

1958年下半年,主席亲自来考察襄城县,在看到这里的烟叶种植情形后,他发出了“烟叶王国”的感叹。从此,许昌便和这个美称难以分开。那么,这个称号是从哪里来的呢?一个县又是如何成为“王国”的?这一切的缘由,要回到中国烟草行业最初的创业时期。

民国作家刘大杰曾有一篇谈烟的文章——《说抽烟》,这篇文章中说:“在中国古代的诗人词客里,很少有描写抽烟的句子,不知道当时他们抽烟不?”可以猜测,刘先生一定对烟草的历史,少有涉猎。中国并不是烟草的原产地,古人自然无福消受。否则,这吞云吐雾的乐趣,试想,以中国古人的闲情雅致,怎会不援引入诗呢?

烟草和玉米、红薯一样,是原产于中南美洲的农作物,在公元16世纪左右,才被传入中国。最早为墨西哥尤卡坦半岛上的印第安人栽培和使用,但是,那是黄花烟草,要通过阳光调制而成——晒烟。而更为常见的红花烟草,则最早见于玻利维亚南部和阿根廷北部一带,要用火管烘烤成烟的烤烟,就是红花烟草的一个品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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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,中国市场上流通最广,最为常见的卷烟,大多数以烤烟为原材料。

烤烟被带入美国后,在弗吉尼亚种植,结果发现,在弗吉尼亚州的烟草种植非常成功,且种植出的烟草,具有独特的外形特征,因此,也被称为弗吉尼亚型。

明朝是中国新农作物输入的重要时期,就在这个时期,经由西班牙人的大航海将烟草移植到菲律宾(曾经的吕宋岛),又经过了很长的时间,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商人,才将种子带回了中国。最初,只在福建种植,试验成功后,种植范围便扩大到了广东、江浙等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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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在那时,人们种植的几乎都是晒烟,而非烤烟。烟草作为舶来品,最早有“淡巴菰”之称,是西班牙语el 的音译。在中国出现后,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,占领了全国市场,蔚然成风。明朝方以智在《物理小识》中说:“万历来,有携淡巴菰至漳泉者……皆卸长管而火点吞吐之,有醉仆者。”

清朝全祖望甚至写了一首《淡巴菰赋》,来夸赞烟草:“将以解忧则有酒,将以消渴则有茶。鼎足者谁?菰材最佳……若夫蠲烦涤闷,则灵谖之流;通神导气,则仙茅其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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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谁才是那个让烤烟在中国变得普遍的人呢?

20世纪初,托拉斯——跨国垄断企业兴起,其中,烟草业的翘楚——“英美烟公司”于1902年在英国伦敦建立,并收拢了英国和美国六家大公司,以及一些小公司的全部资本。这家公司一进入中国市场,便在上海成立了分公司。

那时,只有晒烟在中国土地上成功种植,而中国本土,尚且不能大量提供适合制作卷烟的烤烟烟叶。因此,对于刚进入中国的英美烟草公司来说,在找到合适的本土产地前,长时间只能从美国进口烤烟烟叶,作为原材料。

为了控制原材料的运输成本,英美烟公司从美国派来烟叶专家,到中国各地去探查烟叶的种植情况,调查到1913年,他们决定首先在山东潍坊、河南襄城、安徽凤阳三个地方试种,并进行烤烟的推广。试验成果出来后,他们发现襄城县出产的烟叶质量最为上乘。

后来,抗日战争爆发,原本的烤烟产地大部分被日军攻陷。在这时,贵州、云南等西南地区,才开始种植烤烟。至此,中国烟草业才进入了由大量种植晒烟过渡到烤烟,成为主流的历史时期,而河南也成为了中国烤烟的发源地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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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州、洛阳、平顶山、南阳、三门峡、许昌、漯河等市,是河南境内的主要烤烟种植地,但是,在整个河南境内,为何只有许昌种植的烟草独占鳌头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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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般来说,产地的气候条件和土壤情况,对烟草质量的高低具有比较大的影响。许昌地处亚热带和暖温带的过渡区域,具有适于烟草种植的良好地理环境:气候条件上降雨和高温季节同步,土壤肥沃易于生长,并且,地形有落差,排水状况良好。

“英美烟公司设想美国烤烟可以在中国试种成功……河南土质比山东、安徽都更加适合种植烤烟。那里种植的烟草纤维细腻,呈黄色色彩的比例高,适合种植的范围广。附近的煤矿,对烤烟所需的燃料提供了支持,具有十分有利的自然条件……倘若,在河南可以发展,其前途毋庸置疑是远大的。”(上海社会科学经济研究所《英美烟公司在华企业资料汇编》)

从世界范围来看,许昌和世界上其他著名产烟区,具有同样优越的地理位置条件——相近的纬度,一如美国的马里兰、弗吉尼亚,日本的广岛、神奈川和欧洲的土耳其,希腊等地。所以,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,使中国许昌具有同样的发展潜力,并最终被定为在中国推行烤烟的始发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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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15年,许昌“公兴存”商号成立了烟叶中转站云南烟草在全国的地位,由英美烟公司雇佣买办背后操控。

1917年,许昌英美烟公司正式成立,于同年开业。最开始,许昌当地的农民担心收入,并不愿意改种烟草,但是,英美烟公司不仅提供免费培训,还以高价收购收获后的烟草,改善农户的收入,让农户切实体会到了种植烟草的好处。于是,越来越多的人改种烤烟。

在英美烟公司的不断推广之下,河南烤烟的种植范围扩大,尤其以许昌为核心,呈放射性扩张,周边地区不断被囊括进来。还不到1926年,在河南,英美烟公司平均每年就可收购总额高达2000多万元的烟叶。许昌种植区的壮大,使英美烟公司收获了巨大的利益。

不仅如此,烤烟的种植还造福了河南的税收,使纳税额大幅度增长。也因此,政府对烤烟的种植,也抱以赞成态度。1931年,中共河南省委在给中央的一份报告中提到:“烟田的税收收益是麦田的数倍,烟田收入可达到15元,相比之下麦田则仅有三元......”

在这样的情况下,烟田发展赢得了国民党政府的支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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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说,这样高额的回报,自然使其他烟草公司眼红不已,很快就有竞争对手出现了——南洋兄弟烟草公司。与英美烟草公司不同的是,这家公司是地道的华侨企业,由简照南、简玉阶两兄弟,于1905年在香港成立,1918年变为有限公司,企业中心也从香港转移到上海,是民族企业的代表。

早些时候,英美烟公司专程找到买办任伯彦,请他用上海“永安堂”的名义,在河南许昌为其购置土地98亩,并在此建立了烟叶收购站和烤烟厂。拥有自己的烟田后,他们就巧妙地从间接收购变成了直接收购。而南洋兄弟烟草公司随后也进入了许昌,买下100亩地和英美烟公司在同一条铁路的东西两侧,并设立了收购站和烤烟厂。

事已至此,斗争已放在了明面上,为了争夺烟草市场,两家公司打起了价格战,毕竟谁的收购价格高,谁就更有优势。英美烟公司为了争取原材料,将每磅烟叶的收购价从0.2元提高到0.25元。而南洋公司依法炮制,把价格提升至0.3元,几个回合下来,烟草的市价居然被哄抬到了0.5元多。

最终,南洋兄弟资金不足,无法继续角逐。于是,只能将许昌烤烟的完全收购资格拱手让人,相反,英美烟可谓是大获全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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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好日子只是昙花一现,1925年“五卅”运动爆发,全国各地的各界群众,纷纷掀起了抵制洋货的运动,许昌也不例外。

北伐战争开始后,倒戈将军冯玉祥的军队进入了河南,在战事危急下,英美烟公司的外国职员,迅速撤离了。据1951年1月24日《人民日报》所载《许昌烟业的血泪史》一文说:“1927年,大革命的火焰燃烧到许昌后,在工人、农民极端的痛恨之下,便一把火把英美烟公司点起来烧了,大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月,使它不能很快恢复。”

经过这场大火,英美烟公司元气大伤,短时间内无法重整旗鼓,无奈只好放弃许昌。就这样,英美烟公司在被动情况下,不得不退出许昌。后来,他们一直试图卷土重来,希望能够重新占领许昌市场,甚至,为此费尽心机,和官方提前做好了沟通。

到了1931年,英美烟公司的董事长欧文先生前往中国。在中国期间,他与国民党的财政部长宋子文,就恢复河南烟草市场一事进行了探讨,并许下了改良其烟草种植系统的丰厚承诺。1931年7月,宋子文让人带领英美烟公司的专家纽森等人到开封,会见河南省政府的主席刘峙,并给刘峙去信,表示好好接待即将到来的纽森一行人,并通过政府对其公司给予保护政策,这可是未来的纳税大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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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段时间的低调准备后,第二年,英美烟公司就找到了华人买办,重新创建了许昌烟叶股份有限公司,他们找的是买办中数一数二的人物——邬挺生。邬挺生名卓然,字挺生,和蒋委员长是老乡,年少时在上海读书,毕业于中西书院,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。

后来,他既加入过英美烟公司,也加入过南洋兄弟。在商界可以说是一大巨头,在买办里,则是赫赫有名的大买办。许昌烟叶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后,就由他兼任经理和董事长。邬挺生上任后,英美烟公司重新掌握了许昌烟草业的命脉。

但是,他们也言而有信,帮助许昌的农民对烟叶实行了改良,还成立了美种烟草改良委员会。并且,为了帮助农民,使他们更熟练地掌握种植技术,以及积累种植经验。1934年,专家纽森编纂出版了一本烟草科普读物,名为《美种烟叶指南》。这本书内容详尽、通俗易懂,还配有图片。

可以说,许昌在纽森和邬挺生的引导下种植烤烟,不仅培植了高质量的烟草品种,还在农户间将先进的科学技术普及开来。虽然如此,但是,打着许昌烟叶股份有限公司的名号,重新占据许昌市场的英美烟公司,依旧被当地烟草行业从业者强烈反对。

而邬挺生,也接连收到了几封恐吓信,都来自襄城烟帮同业公会。信里对他进行了威胁,阻止他在许昌继续发展业务,如若再继续下去则性命堪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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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5年12月30日下午,邬挺生遇袭身亡。

邬挺生被杀后,公司顾问纽森向英美烟公司上海方面进行汇报:“人们在公共场合议论,说有人雇佣了靠此谋生的专业杀手,枪杀邬先生,并用1万元做酬劳。另外还说,如果许昌烟叶公司继续运营下去,那么,写这封信的人也将被杀。”

不曾料想,却一语成谶,纽森在接替邬挺生继续经营公司一年之后,也被暗杀,命丧中国。

1936年12月,几经周折后的许昌烟叶公司董事会总算下定决心,放弃许昌。从此,英美烟公司只能按照原来的方法,辗转经过当地的烟行,以及转运公司二道手地收购许昌烟叶。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,许昌英美烟公司全面收缩,回到上海总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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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1年,太平洋战争开始后,日军攻陷并占领上海,英美烟公司的烟草销售和原料运输,再次陷入困境,一蹶不振。而这,反而为中国内地的国产卷烟迎来了发展的机遇。

许昌是京汉铁路的必经之路,这样便捷的交通运输条件,再次使机会光顾了许昌。许昌逐渐成为了重要的交通枢纽,同时,也是烟草的运输枢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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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1947年底,许昌全城大大小小的烟行,有150家左右,烟草市场的兴起,也推动了许昌的城市化进程。

当时,许昌的城市固定人口仅有四五万人,但是,流动人口却有三万多人。现在许昌的南大街两侧的建筑物,也全部是在1940年至1947年间建成的。1947年,中国共产党解放军部队挺进中原,许昌就此被解放。新中国成立后,国家建立了国营许昌烤烟厂云南烟草在全国的地位,位于南洋兄弟公司烤烟厂原址。

后来,不断扩建,成立了许多新厂。到1980年底,全许昌烟草种植区域一共有大大小小7个厂,年复烤能力达到3亿斤前后。尤其是许昌烤烟厂,规模最大,年复烤能力最强,达到1.5亿斤以上。从1949年以来到1985年底,整个许昌共产出烤烟30多亿斤,占全国烤烟总收购量的50%左右。

毋庸置疑,烟草是支撑当地财政的支柱性产业。而许昌卷烟厂生产的“金许昌”“帝豪”等品牌,也成为了一代烟民的历史记忆。直到80年代中后期,云南开始种植烟草,并崛起成为烟草大省,加之控制吸烟的理念,在整个社会都普及起来,使得许昌烤烟渐渐衰退,不复往日风光,最后,甚至少有人知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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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对于这座曾经的“烟城”来说,也许是一次摆脱烟草一家独大的单一化经济,促进产业结构转型,迎来多元化发展时代的机会。

参考资料:

【《中国烟草史》、《许昌烤烟发展史话》、《烟草种植与许昌地区的社会经济变迁》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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