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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两年，中国电子烟产业链正逐渐迁往印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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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淡岛，马六甲海峡的最大岛屿，与新加坡隔海相望。它是印尼主要港口之一，也是东南亚线航的重要港口，在这里，平均每天的集装箱吞吐量逼近2700个，未来还有望提升至每年100万个。

在离港口15公里的工业园里，正排坐成一条条滚动的流水线工人，他们依次向组装好的储油棉里注入烟油、封存，当把烟嘴倒插在类似压缩机的吸气口上，烟嘴吐出白雾时，一支电子烟的组装就完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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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条始于中国的电子烟贸易路线，将巴淡岛的港口和工厂也纳入其中，让这里变得异常繁忙。

满载着锂电池、储油棉和发热丝的集装箱货轮，从深圳出发一路南行，途经马六甲海峡停到巴淡岛港口，再用货车运进工业园。很快，这些配件被组装为成品，然后运回港口，再经马六甲海峡，送往全世界8200万电子烟用户的所在地。

而这条贸易路线背后的操盘者正是中国商人们，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印尼，这个国家也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商业色彩。而过去，他们则主要活跃在深圳、东莞及其周边，掌握着全球近九成的电子烟产能。

精明的中国商人们正向东南亚涌入，试图在新市场复制曾经的成功。

淘金浪潮不断高涨，而电子烟产业的变迁，也是这股浪潮的一部分。电子烟出海印尼的故事或许是中国企业出海东南亚的一个小小缩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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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去印尼，去巴淡岛！

印尼是东南亚最大的经济体，2022年GDP接近1.32万亿美元。不久前，印尼总统就曾放出豪言：到2045年，印尼GDP能位居全球前5，进入发达国家之列！

印尼有超过2.7亿人口，为世界第四人口大国，更是海外华人最多的国家。同时有7000多万烟民，还是东南亚唯一允许利用电视等媒体发布烟草广告的国家。习惯开放式电子烟（烟油可多次自行注入）的印尼人，已实现烟油自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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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巴淡岛则是印尼最重要的电子烟生产基地之一，也是中国商人云集之地。美深威、蜂窝工场和VTV等中国老牌电子烟代工厂，都已在巴淡岛建成新工厂。

此外，印尼东爪哇省下的玛琅市是印尼的另一个电子烟生产基地，距离巴淡岛约两千多公里。全球最大的电子烟设备制造商思摩尔就坐落在这儿，掌控着全球近23%的电子烟设备产能，而思摩尔总部就位于深圳宝安。

2022年7月，思摩尔将全球第14座工厂建立在印尼玛琅市，占地约6公顷，拥有16条生产线，每条线每小时就能生产7200颗电子烟烟弹。据统计，思摩尔玛琅工厂年产值约达8.6亿美元。

不仅巴淡岛、印尼的泗水，雅加达，唐格朗都已建起电子烟工厂。但电子烟商家选择印尼建厂，并非全部出自本意。

这主要因为，深圳和东莞的电子烟代工厂大多为国际品牌代工，多年来，面临激烈的竞争，代工厂在与品牌方的谈判中常居弱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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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本日益上涨，中国供应链不稳定，强势的海外品牌强迫头部代工厂在税收、劳动力成本更低的第三方国家增设工厂等，这使得，中国电子烟代工厂纷纷将目标瞄准了印尼。

除了劳动力便宜，印尼的另一个优势是关税。美国对一部分发自印尼的货物免征关税，或按较低税率征税，其中就包括电子烟。
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印尼政府意识到巴淡岛的战略地位，开始着手将其打造成工业、商业以及旅游业中心。1978年，巴淡岛被设为保税区，享受免征进出口关税、消费税等优惠政策。

1978年，一家叫做“太平手袋厂”的来料加工企业出现在东莞县，标志着深圳、东莞正式步入“三来一补”的加工贸易时代。很快耐克、阿迪、以及苹果也将代工厂迁入深圳，深圳世界工厂的名头由此打响。

而如今，印尼正复制深圳经验，试图成为新的世界工厂。随着电子烟品牌、代工厂、香精香料商乃至外包装制造商等中国电子烟上下游企业出现在印尼，来自中国的储油棉、锂电池也将不断运抵，并进行最后的组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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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去印尼怎么样了？

若以“取代深圳”赞誉巴淡岛，还为时过早。

深圳有着全球最完备的电子烟产业链，相关零部件及原材料都极具性价比。比如最常规的横置螺旋发热丝越南代工烟，深圳采购价仅为0.2元，单片储油棉的价格不超过0.4元。

为降低成本，不少海外电子烟企业早已习惯在深圳采购配件，再运回本国组装。

一家印尼本土电子烟品牌就习惯在深圳购买烟杆、电池等半成品，再运到印尼雅加达港口，然后在当地完成最后的注油以及组装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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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多数国人不会想到，几年后这种海外企业最初为降低成本的做法，会被国内中小代工厂纷纷效仿。

但就在去年4月，国家参照卷烟管理对电子烟出台政策，随后政策要求涉及生产的环节，均需申请生产资质（许可证）。

随着产能限制（比如悦刻被批准的年产能为1505万根烟杆、约3.29亿颗烟弹及610万支一次性电子烟产品）、水果口味电子烟禁售、生产（进口）环节征税36%和批发环节征税11%，电子烟的野蛮时代也结束了。

截至去年12月，仅有600多家企业成功拿到生产许可证。而据悉深圳、东莞仍至少有700多家尚未拿到许可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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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很快，半成品运抵印尼组装销售的路子就被发现了。这些中小工厂，成为继电子烟头部工厂之后，奔赴印尼的第二支力量。

然而，无论企业大小，进入印尼都会“水土不服”。比如，他们都不得不面对高昂的人员管理成本，这其中既有文化导致的基层工人的低人效，也有外派中高层带来的高额支出。

虽然巴淡岛普通工人的薪水不及深圳工人的一半，但印尼九成民众信奉伊斯兰教，每天做五次祷告，工人每周工作时间往往严重不足40小时，因此两地的时薪差距并不明显。

单支电子烟在印尼的组装成本为0.3-0.4美元（2-3元），深圳的组装成本仅为2.08元，印尼比深圳还高出10%。深圳电子烟生产管理的中层管理及研发人员月薪平均1.5万-1.8万元，而多数被外派印尼的中高层，薪水都涨到了2万元以上。

高昂的前期投入，再加上国内的代工许可证还在一波一波发放当中，这让一部分中小工厂还处于观望当中。对中小企业来说，新政既已明确管控，继续缩紧只是时间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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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去拿原产地证

印尼出具的原产地证，对中国商家有极大的吸引力，尤其对注重关税合规的头部代工厂更为诱惑。

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子烟消费国，消费着中国每年出口电子烟58%的份额。从中国出口到美国的电子烟，在关税上并不优势，甚至比印尼等地高出20%不止。

2018年4月，美国发布了对中国加征关税的商品清单，对第一批包含340亿美元的商品，在当年7月开始加征25%关税，其中就包含电子烟。这导致关税由原先的6.5%一下抬升到31.5%。

然而，从2020年恢复印尼贸易最惠国待遇后，印尼出口至美国的电子烟套装，美国却仅征收了2.6%的进口关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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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美国方面法律，企业若想享受关税优惠，须取得上述出口国出具的原产地证。而取得原产地证的前提是成品货值35%的环节（包含采购原材料、雇佣当地工人生产）必须留在当地。

也就是说想取得印尼原产地证，中国电子烟企业需在印尼等地建造厂房，雇佣当地劳动力生产，或采购当地原材料。

对在印尼建厂的电子烟企业而言，当下想取得原产地证并非难事。

实际上，在关税加征后，中国商家为避开繁重税收，早期会先将产品运往三方国家，在保税区更换货柜取得原产地证后再运往美国，以便规避加征的25%关税。

不过，现今，美国海关往往会严查原材料的采购、付款以及海关过关等记录，若涉及海外建厂，他们也会要求企业出示当地工人的名单以及工资单，必要时海关甚至会开赴当地调研。

所以原产地证的获取未来在印尼也会更加规范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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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下一个本土化的环节是什么？

产业链的转移是一个动态过程。最先跟随组装环节外溢的，就是烟油。去年，思摩尔代工厂首次出现在印尼时，至少有3家为它提供烟油的企业也跟了过去。

不过，如今在印尼，烟油及其原料并不缺乏。印尼是全球第三大烟草市场，烟油十分发达。

印尼工业部的数据显示，2020年印尼拥有300多家烟油工厂以及18677种在售烟油。烟叶是制作烟油的核心原材料，印尼龙目岛和北加西每年出产的烟叶多达6万吨。

除此之外，国内新政规定涉及尼古丁、烟油以及电子烟成品的交易，都必须在指定的网站进行。这意味着无资质的代工厂，将无法在中国国内采购烟油。

电子烟代工的产业链很长。一个头部电子烟品牌会同时授权数家工厂为其代工烟弹和烟具，而这些代工厂背后，通常还站着几十家工厂，提供发热丝、储油棉、电池以及烟油，它们的背后还有五金模具等上游工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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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油之后，下一个能在印尼实现本土采购的环节是什么？

毫无例外可能是锂电池。镍矿石是制造锂电池的核心材料，产能目前被印尼牢牢掌控。

截至2020年，印尼镍矿石储量约2100万吨，约占全球储量的22%，为全球之最。近两年，印尼不再满足于单纯赚取原料价值，试图将自然资源的加工环节留在国内。

比如四年前印尼出台的镍矿出口禁令越南代工烟，要求自2020年1月起全面禁止镍矿石出口，就使得强烈依赖进口镍矿石的欧盟国家大为恼火，并因此向WTO提起了诉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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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深圳，东南亚的电子烟供应链仍待完善。

比如，新产品零配件的研发，需不断调整模具尺寸以及规格，因此需要大量五金材料。然而即便是用于制作电子烟配件模具的五金材料，在当地的采购成本也是深圳的3-6倍。比如热作模具钢H13，深圳采购价是50元/公斤，越南根本买不到。

而开发电子烟新产品需要人才，尤其是最核心的研发人才，这是印尼相对缺乏的。即使是在其他领域拥有技术开发经验的工程师，转入电子烟后至少也需花费半年摸索。

深圳华强北一带曾是中国最大的电子烟交易市场，聚集着数百家电子烟批发商。不过2022年，电子烟新政之后，一切就都变了。

远在印尼巴淡岛，某个电子烟园区门口，刚卸完货的卡车正准备驶回码头，车轮用力转动，与地面摩擦扬起一片飞尘。飞扬起的尘土正影响着电子烟品牌的出海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