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建云霄 为城市与乡村的「中间」地带做一本杂志 | 555 Found
时间:2023-03-11 09:42 来源:网络整理 作者:佚名 点击:次
“ 555 Found 创作者谈 ” 是的系列访谈。这个栏目会带你走进每一位入选者的创作过程和个人故事,持续关注和呈现创作的不同阶段,也希望我们与创作者的交流能给关注在地创作的读者们新鲜的视角。 同时,555 Found 组委会向创作者们提出了5个有关创作和个人生活的问题,你可以在“创作者快问快答”环节与创作者们快速“破冰”。 本周来到“555 Found 创作者谈”的是大爱JUNE。“县城”一个既不是城市,也不是乡村的“中间”地带,有着自身独特的生存体系,在福建漳州云霄县出生长大的大爱JUNE,带着县城究竟是什么?在县城可以做什么?的疑问,走访了漳州市的各个县城,采访了当地的青年人,并以此创作出一本试图展现鲜活县城生活的杂志——《城关阿志》。 大爱JUNE 本名方爱琼,自由创作者。1991年生于福建省云霄县。自2013年发表《云霄小食》插画之后,便持续地以插画、纸本、撰文、丙烯等多种形式记录县城生活。 《城关阿志》 是一本以县城文化、县城青年为主题的在地刊物。随着个人的阅历、思考、时间的推移,我愈发想了解我和脚下所踩的这块土地的关系。借着“刊物”这个对我而言的新媒介,2021年年底我开始行走于漳州内的几个县城,与在地的青年人对话,提出自己的疑问。漳州县城的画面,在我面前若隐若现展开。 创作者谈 “土著人”进城,从云霄县到厦门 云霄县,位于福建漳州,是一个潮湿的南方县城,也是我生活几十年的地方。这里既没有大城市的快节奏,也没有农村的乡野生活,但有着自身独特的市井气息。 我是一个对自己早期的记忆印象非常深刻的人。记得上幼儿园小班的时候,我寄住在外婆家。外婆家是闽南传统的红砖房,一楼有燕子筑巢,飞进飞出,二楼阳台上支着架子福建云霄,种满了葡萄。外婆家有养猫,更早的时候还养猪。夏天,我和我的表兄妹们,一群小孩铺着草席,吹着风扇睡在红砖地上。半夜能够听见杀猪时,猪“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的叫声。很快,它们就会出现在早市上。 后来,我搬回爷爷家住,房子是爷爷在七八十年代自己建的,有着很漂亮的花砖,可惜2019年的时候被拆迁了。等我去到拆迁现场看,他们已经把房子拆平了,工地上的男孩过来跟我聊天,问我:“哎呀,你家是哪一栋?”我说:“就是我现在脚底下踩着的这一片。”他们说:“你家房子不行,半个小时就拆完了。”一般房子会有钢筋结构,但我们家没有,太脆了。之前家里的屋顶还塌过一次,特别危险,后来换成了蓝色的铁皮屋顶,下雨天的时候特别吵。附近其他人家的红砖房也是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倒塌,只能重修。因为早期经济比较差,房子的用料不是很扎实。 人们看到闽南地区像泉州这样的城市,会以为其他闽南城市都是这么活跃。但我的老家漳州市其实是个城市化率比较低,发展比较慢的地方。我走过的漳州县城中,比如诏安县、平和县,前两年才刚脱贫。我所在的云霄县也有经济不好,民风彪悍的时期。 初中毕业,我离开云霄去厦门读中专。第一次进入一个城市的语境,体验到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的生活,一切都很新鲜。我从小在县城,基本上都是用闽南语和人沟通。去厦门读书时,我普通话讲得不是很流利,像个“土著人”。当时我跟妈妈想要打车,妈妈也不太会说普通话,我们两个跟司机支支吾吾半天,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打上车。 现在,我定居在厦门,先是从事动画相关的工作,后来转去开了一间花店,开了一年左右就因为怀孕将店关了,目前是一名自由职业者,差不多一两个月回一次云霄县。 县城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“家”的概念,是一个比较具有私密性的地方。我们从来不会说:“走,去县城城关里看一看,玩一玩,”不像泉州市,大家会奔着风景和人文的东西去。我们一般说我要回县城,就是指回到我家。 如今,县城都处在一个社会发展的过渡阶段,到处都在拆迁。我的家人们租住在拆迁地附近,那块地正在被改建成商住两用的套房,和一个叫闽南水乡的商业中心。每次回去,我和妈妈就会跑去楼顶看正在盖的房子。妈妈常想,“到时候要拿哪一套房子好呢?”但不管分到那套房子,肯定没有以前老房子的位置好。原本的老房子离漳江特别近,只隔一条马路,端午节的时候,人们在江里赛龙舟,他们的喊叫声,我们在房间里就能听得很清楚。 我去参加书展,一些外地的读者看到我的杂志也产生了共鸣,好像每个县城都会有条商业步行街,街道里放的那些红的绿的小广告好像也都差不多。有的县城会有些小商场,都不是特别好的那种,也没有品牌入驻。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县城是这么的同质化。 和地方的联结像是一种宿命 大概2006年的时候,报刊亭还未消亡,可以买到一些有意思的刊物。那时我喜欢购买一些本土或潮流杂志,这些杂志对后来的我影响挺深的。有一本停刊多年叫《M世代》的厦门本土杂志,当时里面除了潮流时尚的内容,还会有些关于本土的内容,虽然占比很小,但在我看来,它在用一种新的、年轻人接受的方式去编织旧的、本土的文化,这让我觉得“做本土文化好酷”! 我在2013年发表了一些关于云霄当地小吃的插画,并做成了明信片。当时有收到一些地方报纸和电视台的采访。14年又和当地政府合作,画了云霄的手绘地图。那是漳州第一幅手绘地图,当时还没有太多类似的东西。2020年,我又帮云霄的美食广场绘制大型的墙绘。政府的工作人员说看到那面墙的时候,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。 所以对比起来,云霄县比其他县要有文化意识。我们当地会举办美食节,会有各种评比。虽然做得比较接地气,但至少说明当地政府在有意识地保护这些东西。前段时间,我创作了一系列关于我们县城的茶配的图文,我们城关的镇长也有帮忙转发。其实我们隔壁的诏安县,他们饮食上的东西比我们还要丰富,但是人们对于当地的小吃没有太多重视,也不会举办类似的活动。 自从发表了云霄小食的插画,之后我便一直用插画的形式在记录县城生活。但随着个人的阅历、思考、时间的推移,我开始不想仅是用绘画的形式去记录休闲日常,我愈发想了解我和脚下所踩的这块土地的关系。 我现在做的《城关阿志》是一本以县城文化、县城青年为主题的刊物。其中“城关”指的是县城的经济、政治、文化的中心区域。杂志的第一刊是从我个人的私心出发,想去周边县城看看,也是我心中的一个问号,想探讨县城是什么?在县城可以做什么? 同时我也在思考,为何本土文化能促使我去更多地创作,这种驱动力源自什么?我现在觉得,其中一个原因可能跟我们当地文化中的保守性相关,这种传统文化氛围相对浓厚的环境,也让我成为一个比较保守的人。我特别念家,对地方的归属感很强,基本上就在福建生活,没有去过太远的城市,待过最远的城市就是广州福建云霄,但不到一年我又回去了,这种和地方的联结像是一种宿命。 为什么非要做一本县城在地杂志不可? 做杂志是一次新的尝试,创作过程中有时候会特别激昂,很沉浸其中。有时候又很迷茫,会想这件事我不做也可以,地球照样运转,大家也照样生活,那我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件事?又为什么非得是我去做这件事?这些问题背负在我身上,压着我,有时让我挺抑郁的。妈妈也叫我出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,说做这些文化相关的东西又不赚钱。但如果我不做的话,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在做类似的事情,这让我觉得放弃掉有点可惜。 漳州的文创是片文化沙漠,前面没有可以给我参照的东西,这曾经让我感到困扰,但现在这让我觉得特别自在,因为没有参照,所以我可以做我想做的,写我想写的。而且,我在生活中看到和感受到好玩的部分,会很想把它们表达出来。这是我身为创作者最原始的驱动力。我觉得强烈的,想要表达的欲望,是创作者需要拥有的最基本和关键的东西。当我做《城关阿志》的时候,就有很强烈的把它做出来不可的欲望,即使过程中有很多枯燥和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。 现在跟我合作的一个叫阿提卡农民的编辑,目前正在北大读宗教学博士,他跟我分享了很多有很多人类学田野调查的经验。但我们主要是线上联系,而且,如果有朋友和我一起做的话,我反而会更有压力,因为这会让我觉得可以去依赖对方,一些问题和选题,我会觉得对方可以帮我想,但对方好像也在等我的答案,整件事情就变得特别消耗,周期也会变得更长。如果我知道这些事情,是非得我来做,没有人会帮我,我反而可能当下就把它给做了。所以,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摸索和实践。 我是必须要跟采访对象熟悉到一定程度之后,才能够去打开话题去采访他们,对于不太熟悉的采访对象,我一般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去相处和了解,这对我来说才比较自然。如果是比较熟悉的朋友,就可以直接去现场问,但我一般会来回采访两三次,因为只聊一次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。而且,上来直接问问题,他们有时候说出的回答可能会很官方或有很多修饰。 我认为一个地方的文化,其实是由各种外来文化组成,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逐渐形成了现在独特的样貌。如今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们,就是最鲜活真切的县城文化。随着“旧城改造”的推进,县城的未来充满了未知的变数,这个过程值得我们去书写,去记录。 创作者快问快答 你对“地方”和“在地”的理解 我所理解的“地方”,更多是具体的地理位置。而通过人的介入,形成了“在地”这一说词。 “在地”缺不了“地方”,而“地方”可以没有“在地”。土地对于我们而言永远是珍贵的。 一个让你对“在地”有 更深感触的故事或瞬间 最近比较深的感触就是我们县城正在拆迁的下港社区,社区里有个南市场,因为拆迁的关系从一开始的固定场所变成了临时搭盖的铁皮棚户,后面又因为铁皮棚户那块地有其他需求,南市场的摊贩们又被集中安排到盖了一半的水泥房底下,甚至南市场的招牌都多加了“临时”两个字。南市场成为了拆迁进程中不断改变形态的“临时产物”。这种流动性对于摊贩来说他们的生活与销售会受到怎样的影响?而处于城市化进程中的县城,每次回来都发生着新的变化,这对我而言更加体现了对在地记录的重要性。 告诉我们一个 你喜欢的观察和探知周围环境的方式 我经常通过观察人们对物品的使用痕迹去感受当下他们的生活。我还喜欢观察街头散步买菜的阿公阿婆,很多阿婆会在夏天玉兰花开的时候把花别在头上,在我看来非常有少女心。 本次创作计划中最让你期待的是? (或者最有挑战性、最有趣的部分是?) 如果能在熟悉的环境里摸索到陌生的、新的认知和思考,是我最期待的事情。 “在地创作”让你对现在的生活状态 有哪些新的认识? 其实《城关阿志》更像一个媒介,将我与自己的附近更加紧密地串连起来。 在第一刊之后,我对县有了更多的思考和探索欲。而在县城日常生活里的每一天,都在回答“县城是什么?” 采编:Luyang (责任编辑:admin) |